范占先在张村村委会接受本报记者采访
□本报记者宋朝文/图
关键词
新乡贤范 占先
和总书记握手
道德模范
村组干部47年
《嫂娘》农妇
“这事我记得可清楚了。”2016年12月12日,北京京西宾馆,习近平总书记接见全国首届文明家庭代表:“我当时就站在第三排,习总书记过来以后,我赶紧把手抻了过去,妈呀,我和习总书记真的握手了!”范占先说。
范占先是孟州市谷旦镇张村人,论说不管是生产队会计还是党支部副书记抑或是村委会主任,她不停气干47年了,但根本上还是一个农妇。
“跟在习总书记后面和我们握手的是刘云山,刚和习总书记握过手,我只顾高兴哩,结果没和刘云山握手,错过机会了。等刘延东跟着刘云山过来,我才回过神,赶紧和刘延东握手。”
10月24日,范占先从里屋把当日和党和国家领导人的合影照拿了出来,小心翼翼地展开:“你看,我在这儿呢,第三排!”
“占先从北京回来以后,焦作市委副书记来看望她,问她自家有没什么困难需要当地政府解决,她当时说自家没啥困难,希望政府把村里的戏台修建一下。你看,现在戏台已经建起来了,投资六十多万呢!”张天立是张村的党支部书记兼村委会主任,1965年生,比1951年生的范占先要小许多,但论辈分,范占先要叫人家舅舅。
怪不得张天立直呼其名。
“又要换届选举了,占先一直说要退呢,村民不答应,我更不答应了!”张天立说:范占先现在是张村的一张名片,说话好使,要不光凭村里的实力,这戏台猴年马月也建不起来!
范占先的家庭关系极其复杂,如果对乡村的风俗没有透彻的了解,听她讲上半天,许多人也可能还是一头雾水
张村是范占先的姥姥家。
范占先的姥姥和姥爷只有一个独女,这个独女就是范占先的妈妈。范占先的妈妈嫁到了张村临近的程庄,生下了长女范占先。
张村的姥姥家后继无人,范占先从小就跟着姥姥和姥爷生活。
成年后的范占先1975年和临村西大义的王中福成婚。王中福姊妹六个、弟兄四个,他是长子,当时说好了是让王中福入赘的。
但在农村长子入赘是一个家庭很没有脸面的事情,所以他们结婚的时候还是依照风俗,王中福把范占先娶回了西大义。
张家贵已经75岁了,对范占先的婚事知根知底:“上了年纪的都知道,王中福把范占先娶回了西大义,范占先又把王中福领到了张村!”
在这三个家庭中,范占先的角色是:在张村姥姥家,她是两位老人的指望;在程庄,范占先是大姐;在西大义,范占先是长嫂。
“本来想着结婚后该过幸福日子了,谁想到老天爷不论理,我结婚后的十年里,事连事,现在想想,我都不知道咋熬过来了!”范占先说。
王中福当时在部队上。
范占先说:“我俩是1975年农历二月二结婚的。当年腊月,俺公婆就不在了,才48岁。俺公公是咱农村不咋理事的人,整天就知道拿根鞭杆放羊,公婆不在了,弟弟妹妹们还小,家里没顶事的人了,中福1976年就申请从部队上复员回来了。”
1977年,范占先和王中福操持着把大妹嫁了。当年的年里年外,范占先的姥爷去世了,范占先也生下了儿子王建华。
“那时过春节,我就跟过关一样。除夕,我和中福在张村把过年的东西准备好,然后就赶紧提着铺盖卷、挺着大肚子慌慌张张去西大义,到西大义收拾收拾,等包完过年的饺子,天都明了!”
为啥提铺盖卷?
“唉,那时候咋和现在比,就这一套铺盖,不提着去,到西大义盖啥?”
1981年,王中福的姥姥脑血栓卧床三年后不在了,这个姥姥也就王中福的娘一个独女,送终的事自然落在了王中福和范占先的肩上;没过一个月,范占先的姥姥也去世了:“真没法想,我是这头哭哭那头哭哭,哭了一场又一场!”
关键还不是老人去世。
“问题是西大义的弟弟妹妹们。大妹是白内障,嫁走了,成人家的人了,不用管了。但大弟、二妹和三弟从1980年前后,先后都得了肌肉萎缩、重症肌无力,二弟好一点,还有癫痫病!没办法我就把弟弟妹妹们弄到张村,让他们在我眼皮下生活,攒一点钱就领他们去北京、新乡看病。”
1985年农历十月二十一,是范占先嫁二妹的好日子,谁也没有想到,得食管癌的公公却在当月十八咽气了:“没办法啊,就把公公放在堂屋里不发丧,在厢房里把二妹打发了。”
范占先西大义婆家的现状是:大弟不在了,有后;二弟日子还行;三弟婚后有一女,后离婚,病重,是五保户。大妹家日子过得去;小妹卧床好多年了。
范占先说自己命不好:靠山山倒,靠水水跑。
张家贵说:都知道范占先好、孝顺,要不是范占先撑着,几个家都倒台了。
孟州曲剧团有一部自创的曲剧《嫂娘》,2017年9月12日在河南人民会堂汇报演出,这部戏剧的主角原型就是范占先。
没钱的苦日子都熬过来了,现在咱办养鸭场,政府支持咱了钱,有钱了连本带息首先还给人家
从张村出来向西,大约有三里地吧,有个养鸭场,除了大棚里的大鸭、小鸭,王中福和范占先还在大棚中间的空隙里种了萝卜、白菜和花生。
大门口拴了一条狗,看见生人进来,气势汹汹地狂吠,范占先呵斥了它,这家伙才安生下来。大棚外还有一群散养的鸡,看见有人过来,悄悄地溜到墙边去了。
王中福也不问是谁,只管把才摘下来的花生拿给大家吃。
“这里原来是村里一个废弃的砖瓦场,后来我把地租了下来,从信用社贷款办起了养鸭场。”范占先说,刚开始两年生意还行,这两年有点下坡,不过今年春上又回头了。
范占先不敢大规模养鸭,一茬买5000只鸭苗,45天出栏,交替着养,一年能出栏十来批,赶上行情好了,一批能挣小万把。
“有人劝我挣钱了赶紧扩大规模,我和中福都没听他们的,我得先把信用社的贷款连本带息还了,不能说政府支持了咱,咱总是拿着人家的钱做生意吧!”范占先说,在北京开会的时候,她曾经和姐妹们谈起过此事,人家还说她是“老观念”。
范占先1970年就开始当生产队会计了:“不管多难多紧巴,我都没动过集体的一分钱,人家说我是红管家,嘴上我还谦虚,心里想我就是配得上这个称呼。”
当年为了给婆婆治病,范占先曾经从信用社贷款350元,婆婆临终的时候把子女召集在一起,说自家院子里有一棵大榆树,让卖掉了还人家的贷款。
“当时我想,命都没了,还想着还人家钱呢,你说咱乡下人咋这么轴呢!后来我想了,这不是轴,是咱农村人本来骨子里就有的诚信!”范占先说。
王中福复员后,在县里给一个单位烧锅炉:“我从1977年上班上到2009年,最早一个月20多块工资,后来慢慢涨了,不过最多的工资也没领到过800块钱。”
钱这么少,为啥继续干呢?
“烧锅炉是俩人干的,干一天歇一天,趁着歇这一天,就能回到家里干庄稼活了。不干咋办呢,两边几口子要吃饭,病人要看病,不打粮食不挣钱,还不是眼睁睁地饿死?”范占先说,中福也许是烧锅炉时间长了,现在哮喘病可厉害了,棒棒的身体是毁了。
“不能这么说,人家对咱可不赖。”王中福说,他退休前,国家兴买工龄办退休,单位领导找到他,说谁都可以不办,非给王中福办不中。于是,王中福花钱补缴了15年的社保,2011年办了退休手续,现在一月能领一千多块钱退休金。
王中福很知足:“真是感谢党,感谢政府!”
范占先说人真是知道好歹的。王中福的二弟当年喜欢开拖拉机,住在张村范占先家里,范占先和王中福想法给他买了个小拖拉机,天天拉砖挣钱。
“他现在日子过得好,逢年过节他有事没事就从西大义跑来了,他老丈人家是张村的,大年初二来走亲戚,到老丈人家把东西一撇,就来俺家吃饭了。”范占先说,今年端午节,二弟过来了,掂了两条黄河大鲤鱼,说是自己在黄河里逮的,他爱人说应该把两条最大的给哥哥和嫂子送来,他就赶紧送来了:“送来的时候,那鱼还会蹦跳呢!”
范占先去了村北的一家,去的时候她提了38个鸡蛋,理由是看看前一段这家腿不得劲的老掌柜,还有个意思要把他家和邻居家的事说和
10月25日一大早,范占先把家里的鸡蛋装进了一个袋子,她要去村北一家探望一下这家前一段腿不得劲的老掌柜,装鸡蛋的时候她还数了数,38个,不够40个整数。
“这家和邻居因为排水问题吵了好多天,谁都说不下架。事不能就这么一直僵着吧,我得去探探口风,看这事咋解决。”范占先说。
鸡蛋钱谁出呢?
“她自家的鸡下的蛋谁还给她钱呀!”一说钱,张天立居然很惊讶,看来现在管村里民调的“和事佬”范占先说事赔本的时候多了。
张红梅也是1965年生,和张天立是同学,是张村的闺女也是张村的媳妇,在村部边上开个小超市。张红梅说:“俺没本事,不敢嫁出村,怕人家欺负。在本村,谁敢欺负我,有占先呢!”
农村的邻里纠纷多不是大事,都是一些鸡毛蒜皮。
“好多人都是为了一口气,也不是说就让你赔钱啥的,自己把事做错了、做过了,低个头说句软话就妥了,低头不见抬头见的,老是梗着脖子不服气,不中!”范占先有调解的经验。
除了“和事佬”,范占先还被村里人命名为“修路村长”。
“这事就不说了,得罪人。”当时村南要开一条大路,占了好多家的地头,但上面赔偿的青苗补偿款没有按面积合理分配,部分村民堵住不让干,僵持了很长时间。
范占先当选村委会主任后,想把路修通。
关于这事,77岁的村民老米说:这事难办。多得钱的让吐出来,得罪人了;少得钱的得不到,亏了。当时村砖瓦场正好有点收入,范占先就和其他干部商量形成了意见,用集体的收入对少得钱的村民进行了补偿。
“修路的时候是大热天,晌午头我都站在地头,修路的机器走到哪里我跟到哪里,硬是把路修通了,随后又把街道硬化了,就是这我落个‘修路村长’的名。”范占先说到这,挺开心的。
农村的人都不容易,将心比心,不管贫富,都是乡亲,办啥事当干部的都得一碗水端平。
还不单单是送38个鸡蛋,村里的曲剧团买装备没有钱,范占先还垫了400块,这都多少年了,谁也没想到找人还钱
张村有个曲剧团,成立有些年头了,张家贵是第一任团长。
“其实俺村没啥唱戏的基础,当年不知道咋起个头,就成立了曲剧团。”张家贵说,这个曲剧团也没老师,每一出戏都是跟着电视录像学的。武戏用人多,戏装也复杂,唱不起;曲剧团就学了好几出文戏,都是教育人精忠报国、孝敬老人的。不过可不瓤,俺村的曲剧团南边唱到黄河边、北边唱到沁阳,还去焦作汇报演出过呢!
张家贵还没说完,张红梅就开腔了:“说了是个剧团,寒酸死了,全剧团37码的绣花鞋总共就一双,我演一个丫鬟,一下场就得赶紧脱鞋,另外的女演员等着穿鞋上场呢!”
张红梅一说,张家贵还有理了:咋了,就这买鞋的钱还是我出的呢!
曲剧团当时买戏装,总共花了4850块钱,张家贵出了4050元,范占先和另外一个人各出400元,范占先当时是村委会主任。
“占先,我这老团长退休了,你现在是新团长了,我这钱该你还我了吧?”
“咦!你家恁舒坦,你还要钱哩,要不是占先姐,咱村八辈子也搭不起这么气派个戏台,要说你得出钱摆一桌请人家新团长呢!”张红梅嘴巴真不饶人。
张家贵哈哈笑了:“这钱不要了,再出钱我这老团长还算一份!不过我有个条件,新戏台建好了,你们可都要早点组织人排戏,把老戏复习复习,再排两出新戏,好让我老头子乐和乐和!”
张红梅认为应该让孟州的曲剧团来村里唱两天《嫂娘》,范占先说:“可不敢,那是戏,咱真没戏上做得好。”
张家贵老先生还能上台唱戏吗?
“我肯定也想上去唱,不过我不中,都是打热闹、胡喊哩!”
范占先说,前一段省里文化系统有领导来看望她了,她当时就想让人家给村里的剧团拨点服装道具什么的,嘴张了几张没敢说出来。
范占先说,她得空想去一趟孟州曲剧团,看他们有没用过的不用的旧幕布,要是能淘换点东西弄到村剧团,今年春节村里就有好戏看了。
张红梅听了范占先的话表示要和她一起去:“他们要是不把东西给咱,咱就不让他们唱咱的事了!”
张红梅说完,自己也笑了,说自己是个“憨闺女”。
范占先这几年两腿关节都有毛病了,一直想从村干部的岗位上退下来,村民们听说后都来劝她,说啥都不让她退。
张天立说:有占先这个国家级的名片在,村里的事省心多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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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责任编辑:田哲)